/銀河光年
紅菜頭飯,是「伊啊」(母親)的味道,是童年的味道……
日前回鄉,剛好是阿爸的紅菜頭(紅蘿蔔)收成時,現在品種的紅菜頭,真是碩大,隨便就是小時候紅菜頭的三、四倍。提到小時候的紅菜頭,心中就飄起陣陣的紅菜頭飯香味。
我的印象中,還沒上小學前,伊啊煮過幾次紅菜頭飯,在燒木材的大灶上,以紅蔥頭爆香花生油提味,然後紅菜頭絲與白米飯交錯,那紅菜頭的清甜飄香,成了我們兄弟姊妹忘不了的味道。
阿姐曾說,她長大後不喜歡吃紅菜頭,因為小時候吃多了。我則不同,我一直懷念伊啊好吃的紅菜頭飯,尤其是紅菜頭飯的鍋巴,和陽春的白米飯鍋巴比起來,簡直是旗艦級的美味。
我上小學後,沒再吃到紅菜頭飯,因為那時候阿爸改種經濟價值更高的農作物,像西瓜、土豆、蒜頭等等。而且,伊啊在我十三歲時悄然過世,從此以後,伊啊的紅菜頭飯成了我的人生記憶。
好久好久一段期間,我沒想過去尋覓記憶中的紅菜頭飯。儘管做飯時紅菜頭還是不可少的食材,但都淪為配菜,因為紅菜頭那種油裡來水裡去,依然亮眼的油紅,是料理時繽紛色彩的大功臣。
還有一個原因,市場裡買回來的紅菜頭,像是陌生人或是坐船搭機過來的異鄉客,就算帶著泥土,渾身泥味也少了鄉野土地的親切感;在我心目中,總是比不上阿爸以血汗在老家的田地裡種出來的紅菜頭。
沒想到阿爸年老力衰,種不起工事繁重的農作物,於是紅菜頭又成了這兩年來阿爸田裡的常客。這次回鄉,看著豐收的紅菜頭,有種好朋友多年相遇的感覺,想不到老朋友還會變胖又變高。帶了幾條紅菜頭北上,興起了應該是讓紅菜頭當主角的時候了。
讓紅菜頭當主角的舞臺,當然是紅菜頭飯。我沒刻意研究伊啊做紅菜頭飯的方法,何況也不記得食材下鍋的順序。憑著對食材的認知,我做出我的紅菜頭飯。
半根大號的紅菜頭切絲備用,粗細恰如米粒的寬最適合不過了。然後起油鍋,爆香薑末,拌入紅菜頭絲,再拌入兩杯洗好的的蓬萊米,大火略炒後,倒入兩杯半的清水,已煮開仍滾燙的尤佳。大火煮滾,小火拌勻,過程中加少許鹽巴。拌勻直到米粒吸入湯汁,鍋底湯汁所剩無幾時,封鍋蓋,文火十分鐘,熄火再悶十分鐘,便大功告成。
這樣做出來的紅菜頭飯,好像是頂級的炒飯,紅菜頭釋放出晶華,讓米粒得到滋潤,穿上一層胡蘿蔔素的油黃彩衣,飯Q而不黏,紅菜頭的色香甜,主宰了這一鍋農村的平民美食,自鳴得意煞有幾分依啊真傳的味道。
我一口一口品嘗著現在與童年的味道,頓時想到忘記炒一盤青菜。伊啊母親的慈愛,總不忘為子女再端上一盤炒菜……
這鍋紅菜頭飯啊,是我對阿爸血汗的珍惜,對伊啊慈母的懷念,也是我對紅菜頭的敬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