銀河角落

／銀河光年

　　最近媒體紛紛討論退休金制度，但涉及確定給付制與確定提撥制的問題，有很多人以為確定給付制勞工付得少領得多，確定提撥制勞工付得多領得少，而有意無意將確定提撥制做為解決各個退休基金財務困境的方案，其實誤解了這二種制度的精神，有必要澄清。

確定給付制 (defined benefit plan)
　　確定給付制下的退休金，不管基數與平均月薪怎麼算，也不管平時雇主提撥比例為何，所提撥的退休金都是雇主的財產。所以勞工在退休前，只有退休金的期待權，勞工辭職或跳槽時，不能將退休金帶著走。勞工退休時到底領不領得到退休金，有很多的變數，例如退休前雇主如果倒閉、落跑，退休金就泡湯了。有雇主甚至在勞工退休前，透過調職、增加工作壓力，迫使勞工自己辭職，而變相免付退休金。

　　目前勞動基準法所規定的退休準備金，屬於確定給付制，但有稍微的修正，就是規定雇主將退休金提撥存在台灣銀行，且不得隨意動支退休準備金，但允許退休或被資遣的勞工在特定情形下支用退休準備金，以免因雇主歇業行蹤不明而受影響。

確定提撥制 (defined contribution plan)
　　確定提撥制下的退休金，不管提撥金額來自於雇主或勞工，一提撥入戶，就是勞工的財產，但勞工可以帶著走，勞工在退休前，不能隨意動用退休金。這種制度最大的意義，就是已提撥的退休金和雇主的財產徹底切割，就算雇主破產，也不用拿出來讓全部債權人一起分配（就是與雇主破產隔離），同時也避免因雇主刁難而領不到退休金。

　　在確定提撥制下，因為當下勞工個人退休金非常清楚，所以採取個人帳戶制，但為方便管理，而將眾多個人帳戶的資金集中管理，所以確定提撥制下也會有基金（池）；然後，基金（池）又有如何明確區分為個別勞工退休金的問題。

　　簡而言之，確定提撥制下的退休基金，必須達到與雇主破產隔離、集中管理及明確區分三項要求，因此確定提撥制通常與信託或保險結合，由受託人或保險人管理退休基金，並利用信託或保險中有受益人的設計來處理區分基金的問題。

　　確定提撥制雖然隔離了雇主破產的風險，但破產風險不是就這樣消失，破產風險其實轉移到信託受託人或保險公司。在國外，確定提撥制的信託受託人通常是銀行，銀行如果倒閉，個別受益人（就是勞工）的信託財產（存款）受到最高保額的保障。確定給付制的退休基金也會存在銀行，但因為財產權不屬於勞工，所以存款保險 (deposit insurance) 無法直接保障到勞工。

　　台灣勞工退休金條例所規定的個人帳戶退休金，就屬於確定提撥制，各帳戶集合而成的退休基金由政府管理，仍然有該基金管理不善而破產或政府破產的問題。

確定給付制與確定提撥制的比較
　　比起確定給付制，確定提撥制因為退休基金能與雇主破產隔離，且勞工對於退休基金有明確的財產權，較能保障勞工未來的退休金。相對而言，確定給付制較不能保障勞工，對雇主就比較有利。理論上在確定給付制下，雇主提撥再多的退休金，勞工也只能看得到，卻很難吃得到，所以雇主傾向減少提撥比率，符合法定最低比率即可，以便將資金另做他用，這就是制度給予雇主套利的空間。所以，一旦雇主破產，退休基金往往不夠支應全部勞工的退休金及資遣費。在確定提撥制下，則無雇主套利空間，亦無提撥不足額的問題。

　　許多國家為了保障勞工的退休金，幾乎都是從確定給付制演進到確定提撥制，台灣也不例外；勞工退休金條例施行後，我國法定的退休金制度將逐漸過渡到確定提撥制。

　　推行確定提撥制有一個現實性的妥協，就是如果勞工要從確定提撥制拿到與確定給付制相同的退休金，又要讓雇主的利益不因實行確定提撥制而受損，則對於雇主失去的套利空間，彌補措施就是降低雇主提撥率，而降低雇主提撥率所減少的退休金，則須勞工增加自己的提撥率才能填補。換句話說，勞工付出部分代價，而獲得退休金安穩入袋的保障。

　　所以，就是上述從確定給付制過渡到確定提撥制的緣故，才會有確定給付制勞工付得少領得多，確定提撥制勞工付得多領得少的印象。不然，二者的基本設計並無何者提撥率一定較高或較低的問題。假以時日，也可能要求雇主應以更高的提撥率，將錢提撥到確定提撥制下的個人帳戶制。

退休金制度與社會保險
　　退休金制度與社會保險的結合，也造成了一些誤解。政府所舉辦的勞工保險，當然可以包含退休金的設計在裡面。勞工保險的退休金，除了政府補貼的部分外，其退休金來源仍然是雇主與勞工提撥的錢，由於羊毛出在羊身上，不會因為採確定給付制，勞工就付得少領得多，也不會因為採確定提撥制，勞工就付得多領得少。如果真有這種情形，原因之一就是社會保險具有所得重分配的精神，政府運用補貼，導致低所得勞工可能付得較少而領得多，之二就是財務結構設計不良，導致世代剝削，這一世代勞工可以付得少領得多，下一個世代只好付得多領得少，不然就準備讓它破產，這就是目前沸沸揚揚的問題。

　　可以這樣說，勞工保險的退休金，到底採確定給付制或確定提撥制，實質上的差別有限。因為如上所述，確定給付制與確定提撥制的基本差別，是有無與雇主破產隔離，勞工保險既然由政府舉辦，無論採何種制度，最後的破產風險都惟政府是問。在社會保險所得重分配的概念下，只要政府補貼的退休金部分夠多，採確定提撥制一樣可以讓勞工付得少領得多。並沒有採確定提撥制，政府補貼就一定要比較少的道理，也沒有採確定給付制政府負擔多，採確定提撥制政府負擔少的道理。總而言之，採確定提撥制解救勞工保險的財務黑洞，是大錯特錯的觀念。